江南王祖贤

【终班/原创/群像】附骨之疽 07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亚瑟从沙发中直起身,舌头却打起了结,“我……我跟她有什么关系?” 内心却免不了腹诽一句: ‘就你眼尖,别人都瞎。’ 高则不以为然,一边喝着酒刚想反驳他几句,林川也走了进来:“医生,什么医生?” 

     

      他看着另外缄默的两人,“医生好啊,体制内工资好福利好,领导的白富美抢着内部消化,哪像我们这些应该对着996磕头谢恩的社畜?”王亚瑟捻着手上的水汽:“就你东一耳朵西一耳朵。”高则笑道:“不是,我们说的是蔡医生。”在看见王亚瑟示意的眼色之后仍然没有闭嘴,“就上次青安区医疗案那个,有找过她帮忙。说起来,蔡医生还是你王律师的老同学啊。”
  
  王亚瑟白了他一眼。这倒是实话,高中的时候,他和蔡云寒就是一个班的,又分别是学校文理科第一。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蔡云寒按照家族传统,去了医学专业。
  
  其实他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就高三下那一个学期和大一的一段时间。那段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算模糊,他记得那会儿汪大东算是彻底收了心奋战高考,每天老老实实在教室里补课,还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答应了班导,一定要考上大学的。”
  
  他高中那会儿的班导也是铁了心一定要将他们这些‘问题学生’拉上正途。他几次看见班导拿着成绩单一本正经地分析觉得无奈又好笑,很想劝她其实不用。


      他的父亲在知晓了他要考的学校和专业之后直接帮他组了和意愿学校校长和院长的饭局,甚至还暗示过他不用担心分数,即使不够以他父亲在教育局的人脉也能使他的成绩十分‘漂亮’。他对此也只是置之一笑。退一万步讲,他还是加拿大籍,可以走留学生通道。面前的老师不明白,只要他愿意,他根本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通过高考,只有才能接受高等教育。
  
  可惜那个自大狂汪大东的基础实在太差,王亚瑟在兼顾自己复习的同时还得帮他补习英语,“自大狂,你的记忆是不是还不如鱼?鱼的记忆都有七秒。你五秒前刚背的单词,现在写下来都能拼错?” 到后来连一向有耐心的丁小雨都忍受不了他了,“大东,你说实话,求导你究竟会不会?”


      以至于再然后王亚瑟看见他都头大,没想到汪大东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自恋狂,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文科考生好吧?”王亚瑟更是毫不客气:“少往脸上贴金行不行,你选文科是因为你理科更学不来好不好?蔡云寒那些理综卷你去做做试试,能有一半的分我从此退出K.O.榜不玩了。” 真是每天都能被他气到无语,“要不然你让安琪教你,SAT去感受一下,你总归高考英语能混个及格,我反正是教不会你了。”
  
  “那怎么行。”汪大东一边手忙脚乱地抄着单词,一边说道:“我汪大东怎么说也是终极一班的老大,怎么能求女生帮忙?” 王亚瑟表示:“鲁迅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自大狂,希望你在面对你惨淡的分数的时候,也能这么有勇气。”
  
  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但事实证明汪大东在学习上,那真的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这还考什么大学呀,做梦比较快。”蔡云寒瞥了一眼汪大东几乎满是错误的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 “当老师真是不容易。”黄安琪瘫在椅子上,对蔡云寒说道,“难怪雷克斯每次帮他补习完国文都要吃速效救心丸。”
  
  汪大东停下手中的练习,“说起来雷克斯回美国了,还说好要一起考大学。” 黄安琪手上翻着《经济学人》,头也不抬,“他回去补哥大的面试了。”汪大东一脸惊讶:“什么大学还要面试?之前也没听他提到过这个学校。”她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意料之中吧。他爸是校友又是基金会成员,肯定会优先考虑啊。不过他会冲哈佛也说不定吧。”汪大东说道:“哈佛我听说过诶,不是说是很好的学校......”


      王亚瑟听后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汪大东问他又怎么了。王亚瑟也是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我对‘雷克斯’这三个字过敏,听到就浑身难受。” 
  
  “诶,自恋狂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大家都是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
  
  “他就是酸吧。”蔡云寒跳上黄安琪背后的桌子,尽管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依然被王亚瑟捕捉的清清楚楚。他扔下手里的莎士比亚,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蔡云寒,你什么意思?酸他,我犯得着吗?”
  
  那时候他和蔡云寒的关系真是针锋相对,他的不可一世碰上她的牙尖嘴利,谁都看不惯谁。一直持续到快毕业的时候,他们被选为优秀毕业生,在大礼堂帮学校拍宣传照。他还记得那时候学校那些装腔作势看他们不爽的教导主任和老师脸上的表情。四个优秀生,三个都是出自他们这个被称为无药可救的问题学生集中营的终极一班,也难怪他们气到脸歪。
  
  那天他路过通往大礼堂的教室看见黄安琪拿着化妆品帮蔡云寒的左脸颊上妆,蔡云寒一手举着镜子说道:“这里,这里帮我雀斑遮一下。”黄安琪笑道:“已经很好啦。”王亚瑟心想:女人就是麻烦。擦肩而过的时候无意间讽笑了几句:“都是熟人,你化了给谁看?”果不其然蔡云寒耳朵里进不得沙子,冲着他的背影:“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身后只传来黄安琪的惊呼:“别动,别动,这下眼线又得重画……”
  
  无奈只能让男生先拍。礼堂里的相机出了点问题,本来拍完就能走的,现在只能无聊等着。对面还有个男生应该是其他班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王亚瑟同学是吧,你好。”他内心烦躁,就随便应了一声,算是告诉对方听见了。对方讪讪地缩回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个蔡云寒,你们班的,还说什么理科第一。那天我在校长办公室,看见她自主招生的申请材料了,这玩意儿水分有多大一般考生都不知道吧,有个在医院当院长的父亲就是牛逼啊,论文加个名字全齐活了,等着高考的时候踩线就能进;还有那个黄安琪,她爸是外交官吧,没家族信托和美籍华裔的身份,这女的能水上藤校?”
  
  神经病!王亚瑟懒得理会他,心里不忿:外籍怎么了,你没外籍那是你爹妈水。他冷着张脸,“好了没有啊?”他冲着修理相机的同学喊道。
  
  在他失去耐心,准备潇洒而去之时,有人狠狠撞了他的胳膊,并且踩了他一脚。“走路没长眼睛啊!我的鞋......”他看着皮鞋上的鞋印,正想拉着那人理论。“蔡云寒,你想干嘛?”


      “都是熟人。”对方一字一顿,甩过来一句:“鞋脏不脏又给谁看?”
  
  这个女人哪,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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